我和你一樣高
馬偕紀念醫院院牧部關懷師/陳積懿
沒有人能改變他人,改變是因為體會到足夠的愛。在信仰中,神沒有要我們用自己的力量與想法去改變受助者,而是要我們貼近對方痛苦的心靈,傾聽與同理在困難中的對象。助人者是一群有愛與熱忱的人,但也會有愛心枯竭的時候,這時要回到愛的源頭,相信更高的全能者正掌權,學習放手。
過去我曾在走出埃及陪伴同性戀族群,發現如果要長時間陪伴這群在自我認同中不快樂的朋友,助人者的內心需要有更深無條件的愛。幾年前曾深入陪伴一位同性戀姐妹,發現自己也犯了許多助人者常犯的錯誤。因為很看重對方,反而花太多時間聯絡關心,卻忘記該有的界限與學習說「不」,反倒讓自己陷入自責與不安。還好當時候協會從旁提醒並協助我做自我覺察,才讓我重新站起來,建立正確的陪伴關係。這世上沒有完美的助人者,只有不斷悔改、謙卑學習,才能持續前進。
目前我在醫院當關懷師,想跟大家分享一個安寧團隊的故事。有位資深醫師,每次跟家屬會談前,都會先到床邊探視病人;一般安寧病房的人大多已呈現昏迷狀態,但他還是輕輕把手放在病人身上,想讓對方知道醫師來看他了。有一次,社工跟著醫師去訪視一位寧可選擇留在家裡,也不願意來醫院接受安寧治療的病人。在傳統觀念裡,民眾認為住進安寧病房就是生命末期,常會排斥與拒絕。但許多人不了解的是,安寧團隊給予的止痛藥物,是要提供癌末病人緩和及疼痛的控制。其實,這位癌末病人已經疼痛到常在地上打滾,好幾次醫療團隊去建議對方接受安寧治療都被拒絕。當這醫師去到家裡,看到病人這樣疼痛,他竟然蹲低身體,用一樣的高度靠在地板上跟病人說:「請你給我們安寧團隊最後一次機會。」這次,病人竟然說:「好!」
每次想起這故事,我都會重新思考什麼是助人者「愛的陪伴」?這份愛的陪伴應該是一種在生命與痛苦面前,以尊重和謙卑的態度,讓人感受到陪伴者跟受助者是在同一位置、同一高度、同一感受上。試想,這不就是基督信仰所教的,耶穌基督道成肉身的陪伴嗎?